发布日期:2017-07-28来源:半月谈网
仿古建筑千城一面,建设性破坏贻害多多
“山东微山湖北端的一座古镇,京杭大运河穿镇而过,曾经号称运河四大名镇之一。但后来因为搞旅游开发,将运河沿线极具本地特色的古建筑都给拆掉,一律改建成了与南方沿河小镇样式雷同的仿古建筑,失去了原有的历史文化特点。”聊城大学运河学研究院院长李泉告诉半月谈记者。
这样的现象在大运河沿线并不鲜见。山东省济宁市文物部门的官员说,当年运河闻名的商业区——竹竿巷,早在20多年前就有类似遭遇。“往昔漕运繁盛时,南方的漕粮船带来了大量的南方竹子,竹竿巷的名字即由此而来。上世纪90年代,竹竿巷还都是明清老房子,电视剧《武松》就是在这儿拍的,根本不用人工搭景.但在1995年前后,这些古建筑全被拆了,取而代之的是千篇一律的仿古建筑。”
“运河承载着千年历史文化,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。破坏式开发改变了运河的真实性、完整性,这种人为的建设性破坏其实就是一种文化割脉行为。”山东大学旅游管理系教授王晨光说。
“运河分段来看很平常,但是连起来就是鸿篇巨制。”浙江大学人文学院研究员王水法说,“运河作为线性遗产,沿岸各段要串珠成链,又要和而不同。”
“一哄而上”打造景区,沿线旅游冷热不均
在大运河成功申遗后,各地普遍加强了对运河的开发利用,纷纷打造景区,但沿线旅游冷热不均。
半月谈记者在江苏采访时发现,分布在扬州城区和高邮城区的遗产点,主要以园林、建筑为主,延续性和完整性较好,大多数已经成为名胜古迹和旅游景点。扬州盐商历史遗迹卢宅作为淮扬菜的餐饮场所对外开放,旺季一房难求。
而在江苏淮安市清口枢纽,虽然作为运河水利工程遗存片区,49平方公里的“块状”遗产区面积远大于很多运河“带状”遗产区,但一些申遗时建设的遗产点乏人问津。
清口枢纽是中国大运河上最具科技含量的枢纽工程之一。半月谈记者走访了该遗产区的顺黄坝遗址、惠济祠遗址。在顺黄坝遗址记者看到,遗址区铁门紧锁,里面荒草丛生。待看管钥匙的村民打开大门后,仅看见一个工棚罩住了一个挖掘出的土坑,一块破布盖住了坑底的“清代埽工遗迹”。而在惠济祠遗址,乾隆题字的碑文因长年风化漫漶难识,坝体上的砖块还能依稀辨别出“钦工”字样。展览馆同样大门紧锁,人迹罕至。
保护与发展的冲突时时上演
“都说申遗不是终点,而是责任与承诺的开始,淮安深刻体会到了这份责任感。”江苏省淮安市文广新局副局长李倩坦言。
淮阴侯韩信故里——码头镇,曾是古代“南船北马”交通运输方式的分界地和漕运中心,是古代大运河的南北咽喉,这里的淮阴故城遗址、秦甘罗城遗址、清河旧县遗址都是古镇悠久历史的重要见证。
据介绍,申遗时,世界遗产保护区划定的范围很大,码头镇一个乡镇几乎整个划入遗产区,三分之一是核心区,很多老百姓住在里面。
码头镇旅游负责人苏志告诉半月谈记者,码头镇交通便利,历史人文景观得天独厚,非常适合发展旅游。但由于地处世界遗产核心区的面积太大,发展非常困难。
“不夸张地说,如果严格按照世遗的标准,村民修建房屋,甚至盖个厕所都要报国家文物局审批。”淮安市文广新局文保处处长严定忠说,保护与发展的冲突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时时上演着,码头镇的镇长、书记都曾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长谈,为了一个派出所、加油站的建设据理力争。“我也很能体谅当地政府的难处,但没办法,世遗保护的标准就是这么高。”严定忠说。
“大运河作为活态的线性文化遗产,文化类型种类繁多,状态各异,目前在保护利用传承方面可资参照学习的成功模式不多。”常州市人民政府副秘书长黄建德说,“我们迫切需要懂法规、善沟通、能策划、跨领域的复合型专业人才。”
让居民爱上遗产,仅有“说教式”保护不行
曾组织大运河沿河骑行的媒体人翟越发现,在南方杭州、扬州等地,运河旁边村落里的居民多与运河和谐相处,而一些住在北方运河沿岸的居民,虽然知道要保护运河,却每天将生活垃圾倒在运河两岸。
究其原因,翟越认为:“我们现在的运河保护仅停留在说教上,百姓虽然知道运河曾经重要,但都不知道运河到底代表了什么,为什么要保护它,所以没有从认知转化为行动。”
半月谈记者实地考察发现,在北京玉河遗址、通州漕运码头、天津武清北运河休闲驿站、杨柳青石家大院等地,运河水面宽阔、清澈,部分景点甚至仍可通航游船。但在通州下游的香河、武清下游的屈家店、杨柳青下游的独流镇,运河水流很小,最窄处宽不到1米。据当地居民介绍,部分河段有时会有“绿膜”覆盖甚至干涸,而建筑侵占河道、河边堆放生活垃圾的现象也依然存在。
运河学研究专家李德楠认为:“大运河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的关键是与当地环境协调,与当地居民生活适应。”